鄭允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,那娟秀的字樣,看起來就是有讀過書,練過字的樣子。
廠長看著鄭允兩字就大大方方寫在上頭,兩個字彷彿就像是印刷出來,這才猜想,面前的孩子似乎曾經在學校,他的心中又有了新的想法,只不過似乎是不好的,看廠長那表情就知道。
工廠的規定在鄭允聽來是很簡單,不會到聽不懂的地步,他也沒有什麼想法,他只是搖頭,什麼也不說,似乎無聲已經是最好的表達方式。
廠長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,就挺直身體走向門外,只有這個叫老鄭的男人獨自留在辦公室,鄭允這才仔細看著眼前的男子,發覺他和爸爸的年紀差不多,如果還活著的話,應該也有35了吧。
鄭允已經從床上起身,雖然站起來時還是有點搖搖晃晃的,不過身體已經有了好轉。
男子在前頭帶路,兩人經過外面的機械室,直走來到位於外頭一間南邊的小房子,外觀是鐵皮屋做成,一扇門,兩扇窗戶,看起來就很破舊,不過鄭允並沒有嫌棄。
「你先在這裡整理一下,旁邊也有掃帚,拖把,你應該會用,我去和廠長商量一下床的問題」
老鄭看了看這裡的環境 ,應該是還過的去,不會讓孩子到起過敏的程度這就夠了。
鄭允也不是那種什麼家務都不會的孩子,老鄭才剛走,他就已經拿起角落的掃把,上面都是蜘蛛網纏繞的痕跡。
老鄭走到工廠外時,這才發現忘了自報名字這件事,只好再回頭過來。
「鄭允,你快點,不要拖拖拉拉,都已經來了一個多月,也該適應了,你的力氣難道就只有這樣,你可不要拖垮我們這裡的員工,要不你就完蛋」
公司內部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,就是員工們在這裡必須團結,不能有任何一人拖垮貨物的進度,即使是個孩子也不能例外。
鄭允在推車上放了一堆貨物,大約已經有三層樓高的大小,但對於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來說,似乎很吃力,至少現在是這樣。
「鄭允他又不來吃啊,那我們不如把這個便當分一分一起吃了吧,反正他是獅子嘛,應該不需要吃飯,讓他直接吃生肉就好」
其中有個男同事更過分,也不經過他人同意,直接就拿塑膠袋中的便當,似乎是想要獨吞,但這個舉動卻反倒引起老鄭的注意。
老鄭及時抓住這雙想要做壞事的雙手,他用著最嚴厲的眼神瞪著眼前已經年紀不小的男人,並給予口頭警告。
老翁特別在最後這句話加重語氣,而且特別用力,就像是與這個孩子有什麼深仇大恨。
老鄭也是不遑多讓,他又一次強調這點,甚至還加上挖苦的語氣。
老翁本來還想鬧事,但看到廠長來了,也就不好再說什麼,只能自認倒楣。
老鄭好不容易才替鄭允留下一個便當來,他用充滿憐愛的眼神看著這個孩子,就像是在看自己深愛的親人,這對陌生人來說是非常不容易的,尤其又是兩個剛認識不久的人。
「我知道,可是鄭伯,我已經12歲了,可以照顧自己,不用你來擔心」
鄭允默默吃著飯,就是只有青菜不吃,這個壞習慣直到這裡還是沒有改變,他自從到了這裡,就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,就像現在,鄭伯愈是接近,他就愈是退縮。
老鄭好似在責罵,但是責罵之中似乎還帶有關心,那是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情感。
「唉,算了 你不想吃也行,反正到時候你便秘時,就會後悔怎麼沒有吃了」
老鄭沒有打算用逼迫的方式來迫使鄭允屈服,反而是採取消極的作為。
「廠長,我看這樣吧,你給這個孩子薪水,要不他就太可憐了,可以吧」
下午過後,已經是下班時間,辦公室內的燈卻還亮著,似乎是老鄭與廠長兩人,他們正在進行重要的談話,而且談的很深入。
廠長說的非常清楚,也斬釘截鐵的樣子,在骨子裡,他的字典可沒有「讓步」兩字。

適應對於一個男孩來說非常陌生,同時也是逼著自己長大的痛苦,在不熟悉的環境下,還要隨時面臨人們異樣的目光,適應就像是種悲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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